傳統二手車商面臨利潤大幅下滑的困境
收來的二手車在銷售之前都要“修整修整”
許多傳統二手車商積壓了大量庫存，甚至包括之前熱銷的豪華車。
路邊等待收車的二手車商
近日，有二手車商向大河汽車反映，由于經營問題，位于鄭東新區的優優派客二手車交易中心負責方已經更換為河南鴻冠集團。
從2016年啟乘名車退出市場開始，鄭州的二手車品牌賣場，正在以一年一家店的速度進行洗牌。
進入2018年以來，雖然有限遷解禁等政策利好，但隨著線上電商的不斷進入和單車利潤的下滑，鄭州乃至河南的二手車行業進入集體低迷期，二手車業內人士普遍認為，洗牌正在進行中。
線下寒冬線上熱二手車行業正在洗牌
張先生是優優派客二手車交易中心的商戶，他告訴記者，從今年3月起，這個二手車賣場原來的投資人退出，改為河南鴻冠集團在經營。
“我們原來的團隊已經解散，現在是房東方在經營。”河南優優派客汽車市場管理有限公司的前負責人表示，由于前期投資已經用完，股東方又不愿意追加投資，他們無力承擔每月70萬元的場租，“短期內似乎也看不到整合二手車商帶來的品牌效益，所以我們選擇了退出”。
這是繼2016年的啟乘名車、河南貳仟家，2017年的質新二手車之后，又一家選擇退出的二手車品牌賣場，加上暫停航海路旗艦店的車王二手車，曾經被一致看好的二手車線下品牌賣場似乎沒有那么美好了。
“去年，主要經營高端車、規模較大的二手車商利潤下降得非常嚴重。而從今年開始，經營中端車和中低端車，規模小至夫妻店的二手車商，日子也大不如前。”在鄭州市文化北路的二手車市場，經營著一家小店的秦經理認為，因為二手車電商的介入，現在連過去穩賺的“黃牛”利潤都在下滑。
二手車電商的熱度確實正在上升。人人車鄭州分公司城市經理劉寬介紹說，現在人人車每月的銷量在千臺左右，而另外兩家平臺瓜子二手車和優信也向記者表示，每月銷量在千臺左右。不賺差價，可以寄售，只收手續費等有別于傳統二手車商的方式，讓不少個人用戶感到新鮮。
不過在騰發二手車總經理吳永超看來，這些汽車電商更多是在資本的支持下，在中低端車領域搶市場，目前還在燒錢階段，只能通過金融、租賃、檢測、服務、物流等方式來平衡支出。
“一句話，今年全行業都在洗牌之中。”二手車業內人士普遍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傳統車商遭遇利潤之痛
5月14日前后，大河汽車記者走訪鄭州二手車交易市場看到，無論是品牌專賣店，還是二手車市場，都是車多人少，交易較為冷清。
在采訪中，不少商戶跟記者抱怨今年生意難做，一些暢銷的中低端車型今年銷售都比較困難，利潤下滑嚴重。
“高端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二手車商高先生說，最近這幾天，賓利添越V8版本比W12版本便宜128萬元的消息，讓他們叫苦不迭，加上貿易戰等潛在的風險，做高端二手車的車商也面臨利潤下降、風險增高的問題。
“從年初開始，因為好多熱錢進入，二手車行業已經是第四輪搶貨了，車源價格一路走高。”吳永超告訴記者，比起2015年之前，現在傳統的二手車商利潤一直在下降。
傳統二手車商利潤的下滑，有行業規范化帶來的影響。以前的二手車市場上，車商可以用各種方式壓低價格收購舊車，之后改改里程數，修理一下損壞的部位，隱瞞車輛曾出過的問題，再以高價售出。“三四成新的車，賣個七八成新車的價格。這樣的二手車交易，可不少掙錢呢!”做了十幾年二手車生意的老韓告訴記者，現在隨著行業越來越規范化，這里面的差價已經越來越小，好的時候一輛車利潤一兩萬，差的時候甚至要賠錢。
另一方面，二手車市場過戶費一直是傳統二手車市場依靠政策壟斷的“第一桶金”，十多年前，動輒車輛評估價格2%~3%的收入，經過這兩年政策不斷調整和區域內競爭放開，正在大幅下降。
有二手車商告訴記者，現在平均每臺車的過戶費收入已經由十年前的1400元下降到不足400元，單一過戶費收入下降70%，這也是造成利潤下滑的原因。
在銷售端，二手車商也面臨著新問題。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除了個人用戶購買和省內批發之外，鄭州二手車主要的市場是東北三省和新疆，但從2017年開始，越來越多的東北和新疆批發商選擇到寧波和西安等地進車，直接造成了鄭州二手車商庫存壓力增加。
“由于土地價格上漲，二手車市場購買土地的資金壓力較大，因此帶來的租金成本就比較高。”一名優優派克的前工作人員說，由于單車利潤下滑以及批發量的銳減，以場地租金為主的汽車品牌賣場就變得盈利困難，他告訴記者，為了補貼經營成本，春節前后優優派克還做過新車銷售，但因為沒有4S店在銷售、售后、金融、保險等各個環節的盈利能力，只能賺取單車差價，300臺新車只賺了20萬元，“新車價格太透明不賺錢，二手車利潤又一直下滑，加上電商的擠壓，二手車超市的模式很難”。
吳永超認為，傳統二手車市場近幾年發展最大的問題就是整體產業鏈“全而不強”，拍賣、檢測、網絡、信息、營銷、延保、維修、租賃、金融等幾乎所有環節都有涉及，但并沒有實際做大做強。而為了搶車源，目前多數二手車銷售公司都在利用金融杠桿做大規模，自有資金和貸款的比例甚至高達1∶2，一旦市場下滑，金融機構縮貸、催貸或停貸，就會出現問題。
汽車電商面臨成本高企
“車主多賣錢，買家少花錢”“個人車主直接把車賣給個人買家”“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二手車電商廣告的輪番轟炸，受刺激的不光是傳統二手車商，還有個人用戶。
“實體的線下二手車交易是零散的，無法規模化;互聯網交易平臺是發展趨勢，想象空間大。”鄭州市汽車流通行業協會秘書長吳大勝說，二手車電商平臺有著政策支持，具有輕資產以及互聯網化平臺化覆蓋的優勢，確實在沖擊著傳統的二手車商家。
“我的車在人人車能賣到10.8萬元，可4S店只估了9.5萬元，當然選人人車了。”鄭州車主陳先生本來想在4S店里置換新車，結果發現店內的二手車評估價格比電商平臺低了一萬多元，當即選擇把車交給人人車平臺。
在河南，像陳先生這樣，選擇把車交給電商平臺寄賣的車主越來越多，這既造成了傳統二手車商的車源緊張，也讓電商平臺的交易量一路看漲，人人車、瓜子二手車和優信等平臺紛紛表示，他們在河南的月銷量已經在千臺規模。
對于傳統的二手車商來說，電商平臺采用的寄售模式，以及只收取服務費的方法，都對他們造成了很大沖擊，“也不能說人家這樣做是燒錢，主要還是傳統的二手車商做得不夠好。”吳永超說，在電商平臺的競爭下，二手車進銷差價正在變得透明，這對于消費者乃至全行業的提高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但在表面的快速增長之下，二手車電商平臺也有自己的煩惱，那就是高成本。
“目前二手車電商主要有四種模式：車商對車商的B2B模式，以優信二手車為代表的B2C模式，以開新、天天拍車為代表的C2B模式，以及以人人車和瓜子二手車為代表的C2C模式。”劉寬告訴記者，無論哪種模式，核心都是靠互聯網進行轉化，但流量轉化的成本，要比想象得貴很多。
“為了爭取車源，二手車電商現在都是不遺余力。”劉寬說，去年底，人人車推出“三天包賣”，消費者可直接把車賣給平臺方拿到大部分貨款，隨后競爭對手也推出相似的“14天包賣”，目的就是為了搶奪車源。
但這種模式顯然也是有風險的，車置寶CEO黃樂曾評價，包賣是“資金買效率”，會導致平臺庫存急劇增加。“一旦出現爆倉，鐵定是虧的。”
瓜子二手車的負責人也表示，目前單純依靠3%左右的傭金收入，根本不足以維持平臺的運營，更不用說盈利，所以幾乎所有的電商，都把重點放在汽車金融等服務上，期望從中能獲取更多收入。
業內人士表示，目前中國二手車市場交易主體以公司和個人交易者為主，導致市場分散，交易效率較低。且二手車屬于非標品，長期存在一車一況一價、市場不透明等行業問題，又存在著非標化、低頻次、高消費、重決策的產品及消費特征。所以二手車電商要想把砸出去的錢變現回流，加快汽車金融、建立二手車交易信息采集平臺等提升消費體驗的布局迫在眉睫。
賣車過程問題多多
既然車源是傳統二手車商家和電商平臺爭奪的重點，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二手車的車主賣車會更容易一些呢?
記者以賣家的身份將兩臺二手車分別掛在優信、人人車、瓜子三家網上交易平臺，又聯系了二手車商，結果發現，無論是二手車電商還是傳統車商，無論是C2C包賣模式還是C2B拍賣模式，大部分定價隨意，評估確定后的報價甚至拍賣價，還能繼續“砍價”，同一臺車的報價最大差額近2萬元。
這次用于測試的有兩輛車：一輛是科魯茲2012款1.6L，另一輛是標致3072010款手動舒適版;結果顯示，電商平臺的“一口價”銷售模式，不但定價相當隨意，而且有很大的調價空間，為了能買下記者的二手車，兩個電商平臺對科魯茲從5.8萬元叫價到了6.5萬元，標致307系統評估價為4萬元，而兩家電商平臺的評估師先后聯系記者后，價格成為5萬元。
而在現場評估環節，無論是電商平臺還是傳統的二手車商，都未能發現科魯茲右前門進行過鈑金、變速箱滲油等問題，也沒有檢查出標致307經過變速箱大修等問題，大多是憑肉眼觀察車門和漆面等部位，以及內飾是否破損。
吳永超告訴記者，二手車不像新車有明確的定價，年份、車況、手續等都是直接影響二手車價格的因素，另外品牌知名度、新車價格變動、維修、配件、油耗也都是影響二手車價格評估時的重要因素，而目前這個環節做得還不夠專業。
不光是車況的評估存在問題，一般情況下，一臺二手車過戶需要查看行駛證、車輛登記證以及車輛保單等材料。行駛證確保車輛能合法上路，車輛登記證則記錄其產權以及過往過戶經歷，而車輛保單則顯示車輛的保險購買情況以及保險是否過期，但記者發現，在實際操作中，只有人人車和優信要求核實保單，而瓜子二手車和傳統車商只拍攝了行駛證。
在銷售環節更是讓人迷惑，記者只登記了幾個平臺，卻收到了七八個看車電話，車還沒有在平臺上架，就已經有“買家”聯系說要買車了。
>>購車人不敢完全相信二手車商
不光是賣車人對現在的二手車交易有困惑，買車人同樣面臨著各種問題。
鄭州市民宋先生在文化北路二手車市場買了一臺二手寶來，“當時說沒有任何問題，到修理廠檢修才發現全車做過鈑金。”宋先生說，不但如此，車的四個輪胎都已經接近更換期，“當初買車時說得可好，現在一堆問題”。由于耽誤不起時間，宋先生只能將車輛進行維修，他告訴記者，以后再也不買二手車了。
“有些車看著不錯，但是價格比較高，一問才知道是最近兩年的車，有的便宜但是車況太差了。”許昌消費者李先生最近也正在鄭州看二手車，他說，雖然車商一再承諾不賣事故車和“調表車”，但自己并不放心。
“調表可以說是百分之九十的，目前市場上沒有不動里程表的。”二手車商鄭先生坦言，調低里程表已成為業內“公開的秘密”。調里程表很簡單，只要拆下汽車儀表盤內的行車電腦主板芯片，并將其通過電路板和讀取器連在電腦上，利用電腦軟件更改其中的汽車里程數就大功告成了，整個過程只需數分鐘。2009年之前的機械式里程表，甚至車主自己就能搞定，而一旦公里數被縮短，車的價格就會相應提高。
二手車金融也需要規范。“二手車經銷商最看重的是效率及費率，誰能提供更快的審批放款、更便宜的利率，他們就更愿意跟誰合作。”業內人士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商業銀行、風險投資(PE/VC)、融資租賃公司等紛紛以各種形式參與二手車金融，融資租賃、以租代購、抵押貸、庫存融資等金融產品不斷推出，確實方便了消費者，但在產品、服務、利率等方面仍然非標準化，大部分消費者一般很難搞懂其綜合利率到底是多少，因此消費者往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面臨高息貸款，增加了買車成本。
>>全行業需要專業化
除了來自市場本身的壓力，二手車行業還面臨三座“大山”：稅收、限遷和臨時產權。
吳永超介紹說，按現行的稅收政策，二手車銷售公司要按車輛成交價的2%繳納增值稅。也就是說，二手車商以5萬元收購一輛車，整備之后以6萬元賣出，就要交稅1000多元。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黃牛只需向二手車交易市場開辦方繳納每次200~400元的開票費用即可，這也是“黃牛”會比正規的經銷商稍微好過一點的原因之一。
限遷也是一大問題，雖然破除限遷是趨勢，但目前來說，鄭州還沒有落地，依然是國五標準，也就是說，只有2015年以后的車才符合，這就造成了車源緊張和價格高企。“二手車限遷政策若能全面取消，我們預計每年能實現20%~30%的穩步增長。”劉寬說。
更為重要的，是實現二手車評估標準化。“國家對二手車沒有一個統一的行業標準，所以我們只能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劉寬說，缺乏權威的二手車評估標準，讓商家和消費者都面臨著風險。“去年一年，因為車主隱瞞車況等問題，我們的退賠率在15%，給我們平臺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劉寬說，二手車行業的糾紛發生率是20%，一旦發生問題，很多傳統商家選擇置之不理，而電商平臺則更多選擇息事寧人，兩種方式其實都有很大的弊端。
在采訪中，不少業界人士呼吁，作為中部的二手車大市場，鄭州可以先行在稅收和臨時產權兩方面進行改革，盡早破除制度障礙。
“比如說，二手車行業屬于服務行業，可以按服務性增值稅征收，也就是征收利潤的2%。”業內人士說，除了稅收優惠，還可以參考天津對二手車臨時產權登記制度的改革，給二手車進行臨時產權登記，加快二手車買賣的速度，降低交易成本。
“隨著全國最大的二手車市場寧波的低價騙局被查處，二手車行業肯定要進行新一輪的洗牌。”業內人士表示，加快二手車市場建設，對消費者的利益，對鄭州的區域影響力都有很大的好處，目前鄭州的二手車市場完全有機會做到全國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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